叶珍珍去世多年,更别提魁首了,在国子监红榜连榜都没,周彦邦却无心理会。要知道季淑然的娘家侄儿,这时候卢氏提起叶世杰,姜家也和叶珍。
“说甚,这些马都是轻骑队里的,不过承宣使孟友德这一回,却是去不了了。
宁远侯府上,周彦邦正坐着发呆。桌前的书页被风吹得翻开,自然是为了堵季淑。
宫宴上,燕朝燕京城里的官家许。亲近不亲近也是一样,不过姜二小姐可能真是个门外汉,生疏的很,瞧她动作。”
身边的丫鬟劝道:“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在这两项中拔得头筹,明日可是小姐最擅长的御,姜家小姐便不是第一。”
在台上弹琴的,可就是真正的姜二小姐。
事实上,姜梨并非没有察觉到周彦邦的目光。她心里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当初真正的姜二小姐便是为了周彦邦而落水香消玉殒,但凡宁远侯府上对这个未过门的未婚妻有半点上心,哪怕只是问过一句话,姜二小姐的日子都未必会这般难过。可惜他们没有,如今姜二小姐早已往生,这周彦邦还来做痴情人态,平白让人恶心。
这几位,要么是琴师乐官,要么是夫子琴女,都是在“琴乐”一事上时有所长,唯独一个姬蘅在其中,显出几分格格不入。他的身份和其他人不可同日而语,可是真正的重紫王爵,论琴乐,只听说过他爱听戏,却没听过看听琴,而且听琴也并不等同于会用琴。他甚至称得上是行外人,要一个外行来评定结果,未免有些儿戏。
姜幼瑶心里可高兴坏了,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么个意外之喜,只觉得老天爷都站在自己这边。此番定然要姜梨相形见绌,颜面扫地才好。
如今姜梨的衣裳都是季淑然吩咐裁衣的给准备,有了回府当日在门口的一着,如今季淑然给姜梨准备的衣裳合身倒是很合身,富贵也是很富贵,却不见得很适合姜梨。一来是姜梨身材纤弱,眉清目秀,撑不起那些极尽奢华的衣裙,二来是首饰也很繁琐贵重,戴起来很显头重脚轻。
“不必心疼我,”季淑然道:“明日校考的是‘乐’,你一向在上头颇有造诣,今年更是得惊鸿仙子指点,当是比去年更胜一筹。每年的下三门,来观礼的人无数,姜梨虽说上三门得了魁首,可无人观看,人们对眼前所见的更为印象深刻。你若是在下三门琴乐一道上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未来三个月,街头巷尾只会谈论你的琴艺,谁还会记得姜梨?”
“你方才从皇兄那里出来,是说了什么事呢?”永宁公主拿薄薄的纱扇轻摇,嘴唇涂了大红的口脂,丰润饱满,娇艳欲滴。
孟红锦是明义堂中,少有的几个对射御之术十分感兴趣的女子。她本来性情暴烈,却恰好对了射御之术要的刚硬。当初一手御马艳惊四座,射箭也是准头能与好男儿媲美。在明义堂,或者是整个燕京城里,关于射御,无人敢与之争锋。
不过她的恼火,到底比不上季淑然女心底的恼火了。
姜幼瑶身子一软,险些瘫软下去。
只是,他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她笑着和桐儿白雪一道走远了。
姜梨坐在马车上,心里想着,不晓得叶世杰此番校考,能拿到什么名次。若是叶世杰成绩斐然,国子监校考后,是可以提拔授官,不必等到来年春闱。中状元固然春风得意,不过以国子监校考为途径,却更为稳打稳扎。毕竟过去有许多状元郎入朝为官后,仕途不见得坦荡。
可自己今日来可不是胡闹的,姜景睿道:“咳咳,虽然你应下赌约很有我当年的风采,不过这事做的太冲动了。姑娘家要真的跪下来给人道歉,你日后还想不想要嫁人?你当时便应该斟酌一下,孟家那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分明就是等着你掉坑。”
最后一句话把陆玑噎的不轻,半晌,他才吐出一句:“对牛不可弹琴。”
“我不会,”姜梨笑笑:“但愿你也不会。”
萧德音走后,明义堂热烈的氛围仍旧没有散去。待小童来贴好校考细则后,女子们就三三两两的前去围看。柳絮拉了拉姜梨的袖子,目光中也难掩兴奋,道:“咱们也去看看。”
这有些新鲜,姜梨心里清楚,柳絮对自己的照顾,来源于柳夫人的嘱托。至于内心,柳絮不见得多喜欢自己。然而今日柳絮破天荒的主动搭理自己,甚至那笑容都发自肺腑。
说起来,当朝右相正是姜元柏的死对头。右相李仲南的崛起就在这几年,想当初,李仲南还是姜元柏提拔起来的,可后来不知为何,势力渐大。几乎要达到和姜元柏分庭抗礼的地步,姜元柏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和李仲南对峙着。
叶世杰冷冷道:“五岁。”
见姜玉娥被噎的说不出话,姜梨才施施然带着白雪离开。在她身后,姜玉燕怯怯的拉了拉姜玉娥的袖子,小声道:“你不要老是找二姐的麻烦。”
果然,姜老夫人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直直的看向姜梨,眼神像是两把刀子要把姜梨看穿。
白雪是个老实憨厚的,不比桐儿活泼。譬如对于叶世杰一事,就只管服从姜梨的命令一句话也不多说。
刘子敏本应该为这挑衅感到愤怒的,可看着姜梨的眼睛,他却觉得害怕。
只是现在那画,自底端被人斜斜的撕开一个大口子,几乎要将画页一分为二。
姜梨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是笑笑并不理会。
有谁愿意和自己一组?姜梨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一个人也没有。
一整个学府里的女学子们,都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
第二日,姜梨起了个大早。
“姜梨!爹为什么会送姜梨去明义堂?她到底跟爹说了什么!”在姜玉娥姜玉燕面前,姜幼瑶从不会掩饰自己的愤怒。
桐儿和白雪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桐儿问:“那怎么办?老爷不会答应吧?姑娘,要不咱们现在再去,免得被季氏钻了空子?”
她和姜元柏写字不一样,姜元柏写字慢而深邃,一笔要写的格外漫长。姜梨却不同,她看起来斯斯文文,和和气气,写字的时候,却有一种战意在里面。仿佛拿着刀的士兵,即将赶赴杀场,痛战到天明的感觉。
姜梨失笑,她的确算个好人,至少上辈子是。这辈子她也不打算变成坏人,只是,大约也不会如同从前一般以德报怨了。
姜梨笑笑,不置可否。她来燕京城的时候,因貌美而出名,才学也广为人知。甚至还和明义堂的先生们一起辩过义理,和那些先生们交好。
姜元柏叹道:“今日退潮的时候,承德朗柳元丰同我说了几句话。”
桐儿对白雪肃然起敬,要知道在姜府里会写字的丫鬟并不多。自家姑娘果然是慧眼识英雄,这白雪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是个有真本事的,当一等丫鬟不亏。
桐儿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有道理,不然的话,今日也不会让香巧自食恶果。”
“的确惹人厌烦。”季淑然跟着道:“当初若非她多事,姜梨怎么可能有机会回燕京!”
很普通的语气,没有激动,也没有百感交集,简单的就像是对待街上一个陌生人。
今日来观及笄礼的人们,便是看了这样一场好戏,却也收获菲少。只是本该是主角的姜幼瑶,却隐隐被人忽略了。
季淑然勉强笑道:“都是母亲的不是,母亲……识人不清,害得你受了委屈。”
季淑然面上含笑,牙关紧咬,她也不蠢,晓得今日算计姜梨的事事无果了。她惊讶于姜梨竟然能后发制人,一个在姜府里没有人脉没有银两的人竟然有本事翻身。可她又怕姜梨还有后招,下意识的又看向香巧。
“良心?”姜梨轻声反问,突然笑了,她说:“你有吗?”
无一人说话。
“你如何证明?”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