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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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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男儿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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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都知于气喘!原来是他,安抚天下的百姓,翻身下马,

很快。他霍去病敢:此乃圣君,”

卫!”

这话博得好些打心眼里就信仰黄老之说的老臣子的赞同,他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附和道:“汲黯大人所言极是!守住祖宗的基业,那人奔驰到眼前,“大单于!汉朝又兵了,都道:“将门子弟,”

霍去病看了一会。原该是在刀剑上做朋友的,他把目光转到众人身上,其意不言而喻。他们心里都没底,徐自为和卫山对:这个距离已经大大出了他们的射程,就算要逞能,他们也自知没资本。这时,赵破奴笑呵呵到开口了:“票姚校尉若是爱那几只鸟,属下就打下来给你。”

“赵大哥,这不是我爹取的。是我们村一个讲授经学的老先生取的。”

“哎呀——这谁干的?”武安侯夫人正骂得起劲,忽然从身后飞来一团雪,狠狠的砸中她的后脑勺,疼得她大叫起来。众夫人回头一看,只见衣衫不整的小去病手里还捏着一团雪,他手一扬,又一个贵夫人就惨叫起来。再看他的周围,刚才围攻他的小公子们全被他揍的喊爹叫娘,正一齐蹲在雪地里痛哭。众夫人怒火冲天,抛开他娘,如老鹰扑小鸡一般一齐扑向小去病。卫少儿慌了,忙抢在众夫人之前,挡住儿子。只听“啪啪啪啪”几声,卫少儿被搧得晕头转向,口角流出殷红的血。

一片雪花轻轻的粘住曹襄的眉毛,曹襄正待举手抹去,就听到卫长欣喜的叫道:“是去病表哥!他来了!曹襄表哥,咱们快去金华殿,说不定家宴已经开始了!”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强取豪夺?”说罢,校尉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笑意,这孩子越较真,他就越觉得有趣。这个表情恰好给司马迁瞧见,顿时,他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这个校尉不过是仗着比他大几岁,就故意说横话来戏耍他!于是,司马迁尽上指,怒不可遏,正待高声驳斥,却听到各摊铺小贩连声道谢:“谢谢军爷赏赐!还请军爷走好,下次再来照顾小人的生意。”

小姑娘看来是乡下长大的,笨嘴拙舌,看着霍去病咄咄逼人,哪还讲得出缘由。霍去病看她那小样,冷笑一声:“是有人说过我像一种动物,不过不是狼,是鹞鹰!苍天之下,大地之上,来去自由,无所拘束!你,根本不懂!”说罢,霍去病为自己跟个傻妞浪费口舌大感不值,因而转身就走。他大约走了二三十步时,身后传来细若蚊声的话语:“将军,你确实似它。它,你,你们有一样的眼神。”

“是的,大单于。刘彻非常宠爱霍去病,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让他进期门军,让他担任郎官。这次出兵,还封他做票姚校尉。所谓‘票姚’,意为飞行迅极无比的鹞鹰,大地之上,苍穹之下,让他无可匹敌。”

看,金色的阳光全撒在他身上,连跨下的黑骏马也被铸成金色。霍去病那平常尚显稚气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流光溢彩,那五官如刀刻斧削一般挺拔硬朗,比任何雕像都更具血性之美。他所过之处,阳光就追着他的马蹄,一溜儿铺开。

忽然,不远处传来嘈杂声,籍若侯产心一沉,拿起军刀,站起来,喝道:“什么事?”周围的人愣了一下,也放下手中的碗,扔掉嘴里的骨头,抓起军刀,纷纷站起来。不多会,跑来一个士兵:“籍若侯产大人,是白天我们抓住的那三个汉朝人想趁乱逃走,警卫的兄弟又把他们抓回来了。”

赵信见大单于火气过旺,便缄默不语,只跟在他后边候转悠,候着他平静下来。没人宽慰,也没人碍眼,伊稚斜本该痛快骂一回的,但一想到西线吃紧,便连骂的心思也没了。他唤过赵信,道:“你带两万骑兵,马上赶过去,把霍去病的人头提来!我就不信制不了他!”

既然大单于话,赵信忙顺着说下去:“大单于,就算援军没日没夜的赶过去,少不了两天一夜的工夫,汉军也不见得会老老实实的在那儿等死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伊稚斜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命令不可行。他沉思着,半响无语。赵信察言观色,确定大单于气已渐平,才缓缓的道:“大单于,折兰王,卢侯王既已经率领两万兵马前去阻截,那么,一场正面恶战就不可避免。那时候,才是真正胜负分晓时。”

伊稚斜心头一凛,他眼珠子一转,沉吟道:“你是说,霍去病……”

“大单于,”赵信上前两步,道:“自刘彻称帝以来,从马邑之围到如今,大的战役共计六回。先说元光二年的马邑之围,汉军以三十万兵力意图围攻大单于,当时大单于只领兵三万。再说元光六年汉朝派四将同时出击,卫青偷袭我大匈奴龙城圣地,以一万对三千。元朔元年秋,卫青将三万出雁门,我大匈奴兵一万迎击。元朔二年,卫青和李息各领兵四万,出云中,包夹我大匈奴白羊、楼烦诸部共计四万兵力。元朔五年春,还是卫青率将六员,兵十万,出朔方、高阙,合围我匈奴右贤王,时卫青独领兵三万偷袭得手,右贤王部兵一万。元朔六年春,卫青再领兵十万,出定襄,与大匈奴的三万兵马各有胜负。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赵信在陈述往事时,故意不提及胜负的实际结果,以免刺激伊稚斜,所以他单单是列举数字,好让伊稚斜自己归纳总结,自己找到其中的规律。这一计策果然有效,伊稚斜目光炯炯,喜色遍布面容:“你说得对!自卫青龙城偷袭得手之后,汉军确实是节节胜利,看样子不可遏制。但细观其用兵,没有那一次不是以多胜少;侥是如此,还是频频偷袭,才有胜算!他汉军跟本没有正面打攻坚战的能力!”

见大单于和自己想道了一快,赵信长舒一口气,接着道:“那霍去病,六日走五国,固然是迅急无比,天下无双,但是也困乏疲惫到了极点。再加上这样的天气,连老天爷也帮着咱们。大单于你想,这样的军队,就算装备再精良,又有何用?此时的汉军,别说是灵活性,只怕斗志也没了。”

“对,中行悦以前说过:再强的弓箭,飞到最后,就是一层薄纱也穿不过。”伊稚斜越想越对头,先前的怒气一并飞到九霄之外,不由得喜上眉梢。

赵信“嘿嘿”一笑,道:“这话,我也跟大单于说过,要用汉朝人文诌诌的说法,就叫‘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伊稚斜“哈哈”大笑:“我管它什么‘鲁缟’‘燕缟’,啥子东西,都没我们大匈奴的毛毡好!”

这话真是牛头不对马嘴,但赵信却一样眉飞色舞。事实就摆在那儿:汉军,非要全军覆没不可!

峻拔陡峭的皋兰山下,雪花越下越大,寒风嗖嗖,冷得刺骨。花梗又累又困,觉得身上的衣衫单薄,根本挡不住寒风的吹刮,便再也不想走到前列,就一个劲的往里缩,只想借兄弟们的光,好让身子暖和一点。他如愿以偿的挤到中间,一面眯眯糊糊的打盹,一面任由坐骑随大众高低起伏的踩着滑湿的石子艰难前行。忽然,马停了下来,花梗一个趔趄,几乎掉下马来。他忙忙的睁开眼,才现军队已停止前进,周围好几匹马正不安的用蹄子刨地,周边的兄弟都撑着困倦的眼,焦虑的四下探望。就在疑惑间,花梗听到骠骑将军那清洌而冷静的声音:“保持队形,预备迎敌!”

啥?迎敌?花梗的脑子“轰”的炸开了:这个时候,还迎什么敌?在回师前,骠骑将军不是已经谨慎的选择了路线么?怎么还会碰上匈奴人?会不会是前去侦察的弟兄搞错了?花梗按住急剧跳动的心,他竭力安慰自己。然将军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弟兄们,前方八十里处,是皋兰山下最狭长的山地,也是我们回师的必经之地,匈奴人已经在那里埋下伏兵。这一仗,无可避免!”

军队里顿时骚动起来,碍于骠骑将军的威严,大家虽没敢大闹,但人心摇摇:毕竟,匈奴人敢在前方设防,自是满有把握;现在,一支疲惫之师,拿什么去打?

霍去病选了一个较高的地势,好让所有的士兵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又看得见他的脸,他严肃的道:“往后退,我们则死;往前冲,我们则活!”霍去病的战前动员就这么结束了,士兵反而安静下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身后的休屠王部虽被扫荡,但他的生力军并没有被歼灭,何况匈奴人还有毫毛未损的先零部族相帮,与其往后寻死,还不如往前一博!于是,汉军将士纷纷拔出军刀,追随骠骑将军往前推进。果然,马儿没跑出多远,就停下来躁动,花梗努力的伸长脖子,透过攒动的人头马面,于飘飞的雪花中,他看到前方的斜坡黑鸦鸦的一片。那如铁一般暗沉的盔甲,正是匈奴人的常备军甲。不知是不是雪花的缘故,匈奴人看起来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仿佛几倍于汉军。适才花梗为了跟上弟兄们的度,没有拔刀,现下本想“唰”的一声抽出军刀,但手哆嗦得厉害,尤其是手指,麻痛得无法弯曲,结果,他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拔出军刀。然而,骠骑将军还没出攻击的命令,花梗就被两边的兄弟搞得晕头转向。只见左右两边一片混乱,马头撞着马尾,马声嘶鸣里夹杂着人的惶恐呼声:“右面!匈奴人向右面包抄了!”

“糟糕,左面也被匈奴人包抄了!”

“这,这,这可怎么办!”

花梗惶惑的左右盼顾,然而除了看见自己兄弟晃动的头盔,其余的,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左右两面刀剑相击,其声尖锐,还时时伴随着弟兄们的惨叫,这些声音交织着回荡,在空气里成倍的增长。于是,一种不可遏制的惶恐像瘟疫一般,迅感染所有人。汉军慌了,马儿乱窜,人儿乱摆,被挤在中间的那部分骑兵,上不能上,退不能退,或左或右,都靠不上边,命运全不由自己作主。

就在此刻,骠骑将军的声音如平地炸雷,震得长空颤栗:“赵破奴,你领你的部署顶住右面;徐自为,卫山,你们领部署顶住左面,其余的,随我往前搏杀!”

这临阵前的调度,来得十分及时,总算让慌乱的汉军稍稍稳住了阵脚,他们迅找到各自的位置。赵破奴,徐自为,卫山三人立刻调集本部人马,拨转马头,身先士卒的冲击匈奴逐步合拢过来的两翼。被两线分走的骑兵有四千余人,下剩的,自然属于霍去病。看着霍去病第一个冲击敌人,花梗一心只想赶到将军身边,和将军并肩作战,便催马上前。其他的骑兵皆与花梗一般心思,他们拧成一股麻绳,一拥而上,与拦在前方的匈奴人兵刃既接,乒乒乓乓的砍杀起来。在拼杀中,匈奴人占了上风,比之疲惫的汉军,无论体力,还是马匹,他们都士气正旺。因而,那些奔驰到极限的汉军们经寒风一吹,匈奴弯刀一劈,还没来得及招架,就血淋淋的自马上坠落。于是,中路的匈奴人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汉军主帅霍去病的身上,他们将他和他的部下隔离开来,团团围住。

霍去病抡着大刀狠狠的劈向任何一个试图想攻击的他的人,因而无论多么骁勇的匈奴骑兵皆无法靠近他半尺:敢挡在他面前者,非死即伤。匈奴人苦苦的撑着,断不敢轻易往后挪移。因为他们知道,霍去病的这种疯狂就如同陷阱里的困兽,抵抗得越顽强,越是日薄西山前的最后挣扎。尤其是看到霍去病深深凹下去的脸颊,憔悴的面色,以及因疲惫而衬得格外大的眼睛,他们就愈相信:只要耗下去,就不信霍去病不露垂死之态!然而,他们忽视了霍去病眼中的血丝。就在匈奴人群起群攻,满有把握时,霍去病非但没有变得脆弱,那眼里的血丝倒烧成了火焰,由火焰里窜起的火苗迅遍布到全身——他体内天生不服输的倔强,对荣誉的执着,以及对生的渴望,一齐化作了一种谁也遏制不了的野性。于是,霍去病杀红了眼,手中的刀,出得快、下得狠、击得准!仿佛只在眨眼间,他周边的白雪便被厚厚的鲜血所覆盖。匈奴人惊恐万分,觉自己面对的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谁也无法抵挡的怪兽!就连霍去病的坐骑“骝紫”也被主人的热血灼烫,它昂嘶鸣,踢踏踩撞,甚至用嘴去咬匈奴人的马,其凶悍程度,丝毫不亚于主人。

马上的人畏惧霍去病,胯下的马畏惧“骝紫”,中路的匈奴人在不自觉中节节败退。他们的溃退,立刻带出连锁反应。本来两翼的匈奴骑兵人数就不是很多,只负责牵制并打击汉军心理防线的任务。但这样一来,他们却变成了承受暴雨的先锋队伍。在猛烈的冲击下,匈奴人是想顶住的,但所有的汉军咬紧牙,拼老命,随着主帅且战且进。于是,这支疲态尽现的汉军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度向前推进,涌动排挤着把匈奴骑兵撵到一片较开阔的平原。

然而,天不遂人愿,形势还是朝着有利于匈奴人的方向展。对于这一点,一直在外围督战的折兰王和卢侯王心里非常清楚。事实上,折兰王和卢侯王比汉军更渴望胜利,这其中的缘由不止是跟面子有关,更关乎他们的生存问题。原来,霍去病此次扫荡河西休屠王部,做了一件让所有匈奴人都深恶痛绝的事。霍去病此行,为保证度,基本没有掠夺任何战利品,但是他把敢抵抗他的匈奴属国的生畜全部残杀殆尽。这招确实够毒够狠!他霍去病要只是掠夺带走也就罢了——毕竟打赢他,还可夺回来。然他竟心狠手辣到不给侥幸活下来的人一丝活路,铁定是叫昆仑神的子孙后代活活饿死!战争打到这种野蛮酷烈的份上,可以说是亘古未有,也足见汉军心肠之恶毒!这事,他们还未敢禀报大单于——其实完全可以想见得到大单于愤恨痛心的样子——但若拿下霍去病的人头,一切都好说了。因而,怀着更大的仇恨和斗志,折兰王和卢侯王迅指挥匈奴骑兵利用地形和人数的优势排出一个半月形军阵,如铜墙铁壁一般,不但斩断了汉军的去路,甚至将他们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

经过方才的一翻鏖战,汉军损失惨重,人马伤亡已经过半。汉军本以为殊死搏斗之后就可以获得一线生机,然抬头四看,现自己被困于更严密的铁桶内,内心的绝望便如洪水漫堤坝,防无所防,止无所止。随之而来的是军心涣散,许多兵士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方面,都绝无再战的可能;更有甚者,在一双双绝望的眸子里,已经明显的流露出弃甲投降的念头。他们奄奄一息的等待着,等待着骠骑将军的最后选择。

霍去病默默的扫视周围,他清楚的看到敌军的情况,也看到己方的风貌。其实经过刚才一战,他也是体力支透,涔涔的虚汗早已将他的衣衫浸湿了一遍又一遍——幸得外边罩着铠甲,谁也不知底里——然而于他自身来讲,心肝脾胃,及至丝指尖,具已冰凉。如今他能安坐马上,岿然不倒,一半是靠毅力,另一半是靠“骝紫”提供的热气。然“骝紫”提供的热气毕竟有限,不能转换成他所需要的气力,若要再打,实在也是难了。

就在诸多汉军将士等着霍去病布投降的命令时,霍去病拿定主意,狠狠的咬着下嘴唇。顿时,一股鲜血冒出来,一下子就充溢满口。霍去病只觉得腥味呛喉,他很费了翻力气,才吞下自己的鲜血。随着热血流动处,冰冷的心肺,僵硬的肢体,终于暖和过来。他抬起手,擦去由嘴角流出的血丝,凝神注视众位将士,声音一如往昔般干脆宏亮:“没有受伤的人,到前列集合,你们跟随我,要像尖刀一样,狠狠的扎进匈奴人的心口!其余的人,你们就跟在我们身后冲击,让匈奴人的血,流得更多一点!”

待霍去病训话完毕,但凡有点军事头脑的士兵都明白了,他们的将军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打算,反而是选择集中兵力殊死一搏。这是一种鱼死网破的策略,汉军惨,匈奴的骑兵也惨,到最后,谁也没沾着便宜,没有绝对的胜利者和失败者。

于是,存活下来的汉军将士,无一例外的仰望着年轻的主帅,他们看到他峻冷的脸,如岩石一般钢硬,那灼灼燃烧的眼睛,直逼每一个人的心理底线:“汉家儿郎,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

听罢这话,汉军不由得人人心头思虑起伏:奇了!一样的奔袭,一样的搏杀,一样的休眠,明明是娇生惯养的主,怎么比他们还神采奕奕?一时间,士兵们羞的羞,愧的愧,莫敢抬头。匈奴人可没那个闲心等汉军反思,他们只瞧见汉军垂头丧气的样,便估摸着是敌军没了斗志,忙趁大好良机,呐喊着拍马袭来。霍去病注视着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匈奴兵,知道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后机会,他振臂一挥,带血的军刀在冰天雪地里寒光凌冽,他朗声道:“汉军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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