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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风景旧曾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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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五回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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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道:少不得要?今次既从南京,”

谢,情分上都是一样的。外甥虽不姓顾,“可不是。“外甥心中正是担忧。虽文昭公盛名,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先前父亲带去过李守忠家,记得先头他做的也是国子监祭酒,与这李大太太可是一家么?但骨血至亲:这也是极便宜的事情。”

谢楷,但南京、常州相隔,我又粗心,就怕到时候出乖现丑,不曾更多留意过这些,坠了家里的声名。所以还要请舅父指点才好。章焯生平已经说,”

说到这里,谢楷少不得顿一顿,缓一口气,又忍不住偷眼去看顾冲。不料顾冲也正看他,两眼一撞,谢楷自家倒吓了一跳。顾冲忍不住好笑,示意丫鬟:“给表少爷拿热水喝,用大些的碗。”谢楷、范氏都不免疑惑。一会儿丫鬟果然拿了大一号的茶碗盛了茶来。顾冲方笑着向谢楷道:“你慢慢地喝,不要急。把这一碗都吃完了,再说文昭公的文章成就。”

谢楷答道:“实不是外甥自谦,实是书院里群贤会聚,才能卓异之人众多,就说藏龙卧虎也不为过。圣人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外甥自入了程先生门下,与书院里老师同学朝夕相处,才知道这学问之深、天地之大,十几年来自己竟是在井里面坐着,说‘资质愚笨’怕还算是轻的。外甥只想着不做朽木才好。”

谢楷告了座,在下手坐了,一边拿眼去看那饭桌,只见各样菜色也皆寻常,品数却较通常为多,更有一道自己素日喜爱的糟笋芽,就端端正正按在自己面前。谢楷心知这多半是特意添上,不免露出喜容,又忙抬起头去看上头范氏,就见她嘴角也噙了一丝笑,正向自己微微点头,说道:“外甥不要客气拘礼。先头不知道你来,也没整治什么好的。只含混一顿过去。等晚上你舅舅家来,再真正与你置酒接风。”

谢楷乃是家中幺子嫡孙,自幼的金尊玉贵,素日里长辈爱怜宠溺犹恐不及,便是求学游历在外,有父祖伯兄官场上得力,一族的盛名下头自亦是人人趋奉,他哪里就禁得住这个?一时脾气挑动起来,虽明知身份场所不合,却也顾不得了,当时便口舌纠缠起来。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传杯动箸,慢慢地吃喝说笑相陪。席间章霈又择空儿出来两次,问吴太君那边晚饭的安排,又问李氏相待岳家内眷们的情形。下人一一答了,却是二太太陈氏带了两个媳妇伺候老太君用的晚饭,李氏则带了洪氏、周氏、季氏三个儿媳款待自己姑嫂侄媳。

一时众人各自重新入座。章霈叫吃了一轮茶,这才看着章回笑道:“回儿如今已是举人,你三叔家皙堂兄正准备今年秋闱,若场上答得好,明春你们兄弟两个就该一起上京。上次你虽并在京郊,到底路上走过一回,心里多少有数,到时兄弟结伴,彼此也多些照应。”章回忙起身应了。章霈又说:“还有你这两个弟弟,伋儿和师儿,都是去年入的学。虽今科并不下场,不过也是要同样用功的。回儿你是兄长,虽然功课要紧,但倘若有些时间余闲,也要帮着你父亲还有塾里几位夫子,一同查看诗文、指点兄弟们才好。”章回都一一应了。

章回谢了座,接过递来的茶盏,先嗅了一遍茶香,然而还不及饮,外头就有小厮报:“望大爷来了。”章回忙搁了茶盏,转头看门外。这边章霈则向两子笑道:“他来得倒快。”章曜、章毕笑应两句,一齐站起身。章伋章师也忙离座相候。

吴太君闻言挑眉,也不接他碟子,只问:“怎的冤枉了你?倒说来我听。”

二太太陈氏笑道:“才刚家来的。这会子想是在换衣服。”

吴太君听了,用力啐一口,笑骂:“就你伶俐,又会讨好,又敢覥着脸往外说,拿年节下剩的东西赏人!还是赏英哥儿!这般混账,看我不老大拐棍打你!”

章望这才点头:“看来是有一段故事,只是今日我不耐烦听,以后有空再说。”一面扣着砚不放手,一面又望着他包袱里另一只匣子,问道:“你包里还有什么?既一路拎到这里,想都是给我的?且休藏着,快些拿出来是正经!”

章回一一回答,也问这一年家中故事,邻里短长,会亲交友之类。一时自然说到南京尚书府里生活情景,章回说:“在南京见到林家伯父,这一位往日却似不曾见过,印象里幼时也没有。只是在大伯父家里几日,论说诗文学问,却是受了他许多提点,竟有只言片语就将蔽塞揭去之感。我总觉得家里曾祖、祖父、父亲,又有书院里程、黄、周、钱、黎几位先生都是世间少有的学问了,实在没想到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

瞿一波含笑点头:“可不是,所以今天诗会才格外的热闹。至于老世翁这方砚,既然是怀英有意利惠他人,只望确有人能与它一个好归属。”说着向章回拱手示意,就往前头章霈书房里去了。章回也笑笑,转了脚步,继续往花园里头温室花房里去。

尹纯闻言也笑,说:“七少爷这又是说笑的话,您对长辈的孝心敬重,家里谁不知道?偏最喜欢说这些。不过就算爷们儿都在家,先头老太太也了话,说少爷头天回来,谁也不许吵闹,叫您一定先歇两日,缓过劲儿来,再往各处传话行礼不迟。”

邹氏道:“便是这样。昨儿初七,恰碰上小潮,哥儿虽是走运河,水路多少有些影响。江口的船也是错了这个时刻,东西才耽搁到的今天,叫老婆子着实紧张了两宿——其他倒不打紧,但倘若误了大爷的寿,可就该打了。”

章回顿时愣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启庄想要住到我家?可是认真的?”

章回只笑道:“他小孩子家说话,与我有什么相干?又不是我教他的。”

谢楷立刻叫起撞天屈:“可不是我!我昨儿一总跟着你,我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你说,我可有几时离开,又几时单对人说过一句话?”说时,眼珠乱转,顿时看到那小书童进宝正悄悄往舱门边溜去,忙叫起来:“好哇!我知道了!定是你这小油猴子弄鬼!还不快给我回来,跟你家相公说个清楚去!”

林如海笑道:“晏殊深情赡丽,少年人能得其一二分闲雅就不容易。倘果然学到真精髓形貌,难道不是他的天赋才能?”

章回忙应了“是”,又说:“表弟其实心思明白,也与我说过,如今年纪还小,故而随着心意不妨做些常人不做之事。待过得二三年,便再不能这样,也该会把心思转到读书科举上头来。”

话说这黄象打量人看不见,正偷偷拈了一块蟹壳黄往嘴里填,冷不防被点了名,只慌得将点心丢下。一时又不知言语,眼珠子正乱飞间,瞥见桌上章回蘸了酒写的几个字,顿时心下安,道:“一言而终身行之,终身受用的,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

章太夫人呵呵笑道:“才说一句你就嚷嚷,还想着有脸没脸?成天馋那一口黄汤,亏你还做英哥儿的先生,难道不记得圣人说‘惟酒无量,不及乱’的话?”

黄象这才面露喜色,上前一一说明。兄弟二人你说我写,析解议论,顿时忘机,全不知时光飞逝。直到那厢里章太夫人命嬷嬷来催,才知已是昼饭时辰。到太夫人处匆匆用过饭食,黄象拉着章回忙忙告退,又赶回他那不工工房去了。太夫人望着他兄弟二人背影直笑道:“也没见过这样投缘孩子,也不晓得什么事忙得这样,连饭都不教好好吃。老大媳妇,吩咐厨房多做几样点心,待会儿便送过去。你也去,盯着他们多少吃下去些儿再来。”

章回尚未回答,章太夫人已笑道:“好个幸哥媳妇,好个贴心亲娘,回小子才登门,你便派了他差!你也说象儿的面皮顶板硬,偏叫他表兄去揉搓,哪里有这样做人伯娘的!”

章回道:“先生这话,却是自家先透出颓气来。明阳书院虽不敢称江南第一,每科三五人榜上有名,也总有的。”

程叶知笑道:“怀英不过多思虑片刻,你就急急忙忙这一番话。虽然你是他老师,未必就完全知他心思。我几个也都是他先生,也未必不晓得他小孩子心中计量。罢了,知道你不赞成这个,我也不再劳你口转话,还是自己与怀英说。”说着向章回道,“想你也明白了雁西的意思,明年春闱,他不想你下场。然而学问之道,厚积薄,长年累月或能见尺寸进益,区区一二载磨练不过如此。我与你周先生、钱先生、黎先生几人合议过,最好便是今番下场;无论中与不中,能游历京华上国,于你此后皆有裨益。”

章回摇头:“这却不知了。”一边继续念道:“借主:霍学。借数:银一百零四两整。贷主:霍德根。这里附注:霍德根仅有现银七十五两,又向曹醉猴借银十五两,向孙有借银十五两,合成足数。借主保山:邱茗端。下面借主、贷主、保山签字画押,里正舒长福签字、印鉴。再下两行,今收到霍才归还银十五两利一两四钱一分,曹醉猴,景定三年正月十九,签字画押;今收到霍才归还银十五两利三两一钱六分,孙有,景定三年七月初三,签字画押。”

黎先生无奈笑道:“你便是凡事要拉扯怀英。也罢,做师傅的心疼弟子,我只管收下,好教自家好学生受用。”说话间见厢房门帘一动,一个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端了药碗进来,不由大叹,“看来今日这苦汁子再逃不掉。”自己便伸出手去,接了那青年的碗送到嘴边一口喝干,又拿了先头的喝了半碗。“且去且去!老头子乏了,这边歪一会儿。你们家里边有事的,只往旁边屋里说去。”

霍言道叹气道:“如何不是。然则既是血亲,我也只跟父母说,侄儿侄女们成家我尽可负责,只是油铺经营之事,实在不是兄弟们能接得下手。又允诺既然家计艰难,年节比往年加送一倍的银两布匹与几位兄弟,侄儿处再加一倍的纸墨钱。结果还不能足,到底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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